一位朋友向我傳授如何干預清晨時候的夢境,即你快醒來時候的快速眼動期(R.E.M.):一種是睡前多喝點兒水,可能你正常醒來前膀胱就會不行,這時候起夜一定要在第一時間提醒自己剛剛有沒有做夢,如果有,那么在上廁所的過程中需要繼續(xù)憶念,直至回到床上,甚至可以想著“讓我繼續(xù)把剛才的夢做完”。第二種是聲音喚醒,比如定一個鬧鐘,聽起來很像《盜夢空間》中kick式喚醒。只可惜,作為一個幾乎不怎么做夢、做了夢也很容易忘記的人來說,擺在我面前的迫切問題似乎是如何記住一個夢境……
研究夢境很是令人著迷,但同時也困難又昂貴,這可有點讓人沮喪。諸如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和卡爾·榮格之類的著名心理學家也許曾經(jīng)靠挖掘夢境的意義和重要性而名聲大噪,但即使在今天,憑借強大的大腦監(jiān)測技術,我們?nèi)耘f很難弄清楚夢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假如研究人員要等著在早上叫醒他們的被試,就不得不與“快速遺忘”(rapid forgetting)作斗爭。一個更好些的辦法是在人們做夢的時候叫醒他們,但這需要在睡眠實驗室里進行,而且也并不能提供太多的優(yōu)勢。做夢的人醒來時昏昏沉沉,依然容易忘記夢境。
要是能在人們做夢的過程中和他們交流就好了!假如能夠要求做夢者去執(zhí)行一些事情,即使起初只是一些簡單的事情(比如倒數(shù)),也能推開一扇通往新見解的大門。

? Backyard Brains
在理解夢的功能時,人們有很大的意見分歧。一些理論認為夢境是為了強化弱記憶聯(lián)想(weak memory associations),另一些則認為它是為了預演危險的情況。還有一些理論認為夢沒有任何功能。也許,通過與做夢者交流,可以更好地驗證這些理論。但是還有很多小問題需要解決。
作為一個充滿想象力的科學家,許多問題浮現(xiàn)在我腦海中。例如,當你在夢中閉上你(并不真實存在的)眼睛時會發(fā)生什么?在現(xiàn)實生活中,這會切斷來自外界的光線;但夢中沒有光線,夢境的視覺效果來自于你的大腦。當做夢者想象一個物體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時會發(fā)生什么?大多數(shù)人在清醒的狀態(tài)下這樣做時,想象出的物體并不像真實的物體那樣逼真。
但是在夢里,一切都是你的想象。在夢境中,一個想象出的物體會自動作為一個真實的物體出現(xiàn)嗎?還是說,即使在夢境中,它感覺起來也不同于真實物體呢?夢中的疼痛能有多劇烈?它是否真的是疼痛?
夢中的人物相對于做夢者來說是完全自主的。人們是否可以通過與夢中人物的對話來了解他們自身?夢中人物的數(shù)學相當糟糕,但有時他們能想出做夢者不認識的詞語。研究人員表示,夢中人物想出來的點子有時要比做夢者清醒時想到的更有創(chuàng)造力!如果夢中人物能夠接觸到正常情況下屬于無意識層面的思緒,做夢者甚至可以嘗試與他們交談,以獲得治療效果,理解自我(“為什么我這么害怕地鐵?”)。
與做夢者溝通存在輸入和輸出問題。在做夢時,我們的感覺器官輸入的信息大部分是被忽略的。因此,假如你對睡著的人說話,他們一般是聽不見的。
輸出問題則分成兩個方面。首先,人們通常不知道自己在做夢。夢是我們能體驗到的最令人信服的虛擬現(xiàn)實,哪怕只是想要與夢境之外的人交談,就如同試圖與現(xiàn)實之外的人交談一樣,都是不可思議的。
其次,在夢中,當我們試圖做一些正常情況下會運動軀體的動作時,我們的肌肉并不會接收到這些指令【這就是所謂的肌肉弛緩(muscle atonia)】,實際移動的是我們想象出的夢中化身。所以,即使我們想要交流,我們的手勢和聲音也無法傳達出來,就像被困在《黑客帝國》的“矩陣”世界里的人一樣。那么,做夢者如何與夢境之外的人交流呢?
? Psychology Today
心理學家卡倫·孔科伊(Karen Konkoly)和她的同事們正在尋找一種方法來克服這些難題,獲得更多關于夢境內(nèi)容的準確信息。他們最近在《當代生物學》(Current Biology)上發(fā)表了一項研究,披露了與做夢者之間的一種雙向溝通方式。
分布在世界各地的四個研究小組利用了信息在夢境和現(xiàn)實世界之間“滲透”的幾種方式。在輸入端,你的感覺器官并沒有被完全切斷——假如它們(傳遞的信息)被徹底切斷了,其他人就不可能叫醒你。通常情況是,有時人們會感覺到巨大的噪音、明亮的燈光,或是下手比較重的觸碰,而且它們常常會融入到夢境故事中。你自己可能也經(jīng)歷過這種情況,比如當你的鬧鐘響起的時候,你的大腦就會把它理解為你正在做的夢中的警笛聲?!驹诳死锼雇懈ァぶZ蘭的“燒腦”動作電影《盜夢空間》中,主角依靠強有力的“刺激”(kick)將他們從夢境中喚醒。】
在輸出端,做夢者能有限度地控制眼球運動和面部肌肉。也就是說,當做夢者試圖移動他們的手臂時,只有夢中的手臂會移動,但是當他們嘗試轉(zhuǎn)動他們的眼睛時,他們實際軀體的眼睛也會跟著移動。
科學家們向做夢者提出一些數(shù)學問題,比如“8減6等于幾”。一位打盹的實驗參與者正確地回答出了“2”:他將眼球向右移動了兩次。在某些情形下,研究人員會念出問題,而在另一些情況下,他們會亮燈或者敲擊受試者的身體。實驗涉及36位做夢者,和超過158次的嘗試,被試們在將近五分之一的情況下回答正確。他們的回答只有在百分之三的情形下完全錯誤。大多數(shù)情況下,他們要么回應得含糊其辭,要么根本沒有回應。但是考慮到其中所涉及的挑戰(zhàn),能產(chǎn)生任何交流都是值得注目的。
這種溝通之所以能實現(xiàn),部分原因是研究中的一組人員知道自己在做夢。如果你被一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洪亮聲音問到“8減6是多少”,或者房間里閃爍的燈光以編碼形式向你傳遞了這個問題,你通常不會想到通過向右移動兩次眼球來回答。在做夢時,我們接受我們正在經(jīng)歷的一切,認為它是真實的,即使其內(nèi)容并不現(xiàn)實。
但是偶爾,人們會意識到他們正在做夢(對于某些人來說,這十分常見)。這種識破和理解被稱為清醒夢(lucid dreaming)。如果你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清醒夢(大約80%的人在他們一生中的某個時刻都會做過至少一次清醒夢),你可能還記得這種感覺有多么不同尋常。人們經(jīng)常報告說,夢境變得更加生動——有時甚至比現(xiàn)實生活更加生動;清醒夢者經(jīng)常游走在瘋狂的幻想和冒險故事中,而它們感覺上非常真實。
做清醒夢的人不會受到潛意識的影響(這通常是消極和焦慮的),而是生活在一個迷人的世界里,一個他們能夠有意識地參與塑造的世界。許多科學家起初對清醒夢的存在持懷疑態(tài)度,但斯坦福大學心理學家斯蒂芬·拉貝格(Stephan La Berge)利用做夢者可以隨意移動眼睛的事實來證明,他們在清醒夢中可以(與外界)交流。
在孔科伊的研究中,研究人員觀察了正常睡眠者、事先就擅長清醒夢的人,以及在研究人員嘗試訓練后能做清醒夢的非清醒夢者。研究人員試圖讓非清醒夢者回答數(shù)學問題,并對此進行了379次嘗試。他們有一次得到了正確的答案,一次不正確的答案,和11次模棱兩可的答案。超過360次的情況下,做夢者沒有任何回應。所以,清醒夢是夢境交流的關鍵??卓埔梁退耐聜冇柧毲逍褖粽呓邮蘸桶l(fā)送信息,以證明做夢者能夠記住并遵循他們清醒時收到的指令,還能在被要求時進行認知任務。有趣的是,當研究人員叫醒他們的實驗對象并詢問他們的夢境時,做夢者有時會記錯數(shù)學問題,這是一個強有力的證據(jù),證明人們清醒后給出的夢境報告存在著問題,對它們不能過分依賴。即使在清醒夢中,人們對自己夢境的記憶也可能是錯誤的。
清醒夢研究的一個主要障礙在于,自發(fā)的清醒夢較為罕見,并且很難掌握技巧。網(wǎng)飛的新片《她的雙眼背后》(Behind Her Eyes)是一部英國心理驚悚劇,其中對清醒夢有大量提及,并附上了如何做清醒夢的建議——這些建議并非全部可信。我們學到,盯著一面時鐘或者一塊手表會有所幫助。這倒是真的。但是沒有研究表明數(shù)手指有用。試圖保持冷靜和專注也沒什么用。劇中還毫無根據(jù)地推薦想象一扇門(假如你在噩夢中突然進入清醒夢狀態(tài),想象出一扇門可能有助于你逃出夢境,但這還沒有經(jīng)過科學的研究)。在睡眠中實現(xiàn)自己的幻想是許多人對清醒夢非常感興趣的原因之一。對于那些執(zhí)著于學習清醒夢的人來說,最好從《意識與認知》期刊(Consciousness and Cognition)2012年發(fā)表的這篇系統(tǒng)綜述開始入門(Stumbry, T., Erlacher, D., Sch?dlich, M., & Schredl M. Induction of lucid dreams: A systematic review of evidence. Conscious Cognition 21, 1456-1475)。
然而,這篇綜述顯示,大多數(shù)受到推薦的自行訓練做清醒夢的方法都沒有經(jīng)過科學研究,而且現(xiàn)有的相關研究也不很優(yōu)質(zhì)。但是這里有幾個確有證據(jù)(證實有效)的方法。
看起來,當你入睡時,你應該將你想做的夢想象出來,并進行預演。在你的頭腦中設定一個目標,讓你的大腦意識到你在做夢。這種方法在早上更為有效,也就是當你醒來又要再次入睡的時候。你可能曾經(jīng)不知不覺地使用過“夢境重返”(dream re-entry)的技巧。這就是當你從夢中醒來,試圖回到過去而不是真的睡著的時候。
你還可以養(yǎng)成測試現(xiàn)實的習慣——也就是說,練習閱讀文本兩遍,看它是否有變化。在現(xiàn)實世界中,打印出來的文字,比如說路標上的字,幾乎從不改變。但是在夢里,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文本經(jīng)常變化。如果你在清醒時練習查看文本是否有變化,你可能會在做夢的時候也這樣做。然后你就會注意到文字的變化,進入清醒夢狀態(tài)。
清醒夢很有趣,但是它有用嗎?在清醒夢中學習很有可能是一件遠未徹底開發(fā)的行為。

? The Sociable
正如在你的想象中進行運動練習可以提高30多種競技運動的成績一樣,有針對性的清醒夢也可以做到同樣的事情。這樣做的好處可能不僅限于提高體能?!皦粢部梢蕴峁┮粋€獨特的機會,來減輕情感創(chuàng)傷的影響,”孔科伊和她的同事寫道,“因此,可以提前設計線索來影響夢的內(nèi)容,也可以根據(jù)做夢者在夢中發(fā)出的信號修改線索。”
在美國國家公共廣播電臺(NPR)上,孔科伊說,“人們經(jīng)常通過清醒夢或普通夢來獲得一種藝術性的、創(chuàng)造性的靈感。但在那種夢境狀態(tài)下,你所擁有(以獲得靈感)的資源僅僅是你在夢中知曉的那些?!彼J為,將一位清醒者更具邏輯性的思維與清醒夢者的思維配對,也許會產(chǎn)生有趣的合作結果——例如,針對不同問題的創(chuàng)造性解決方案。但是對于大多數(shù)清醒夢者來說,實現(xiàn)幻想只是一件十分有意思的事情而已。
利用眼球運動與做清醒夢者進行交流仍然是一門尚處于起步階段的科學,而且容易受到干擾。未來的研究能否探索出更強有力的交流方式,比如通過眼睛傳遞莫爾斯電碼進行交流?曾經(jīng)有一本書是作者通過眼皮跳動與人溝通、讓人寫下的(譯者注:《潛水鐘與蝴蝶》,法國《ELLE》雜志總編輯讓-多米尼克·鮑比罹患閉鎖癥候群后所作的傳記),所以我相信這是可以做到的。
我們每天晚上要花好幾個小時做夢。這是我們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盡管做夢的自然功能尚不明確,但是通過侵入我們的大腦參與到清醒夢中,這在很大程度上是精神生活中一個尚未探索的領域。當我們將這長達數(shù)小時的創(chuàng)造性的、有意識的體驗利用起來時,會發(fā)生什么?
文/Jim Davies
譯/苦山
校對/兔子的凌波微步
原文/nautil.us/issue/98/mind/what-if-you-could-describe-your-dreams-while-dreaming
本文基于創(chuàng)作共享協(xié)議(BY-NC),由苦山在利維坦發(fā)布
文章僅為作者觀點,未必代表深圳科普網(wǎng)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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